夏日的三伏天是一年之中最热的时节,今年特别的潮湿闷热。
入夜了,西南蜀地的小镇,镇里的居民像往常一样,早早的就歇下了。
这样的日子里,连个翻身的动作,背后都能挤出一整床草席的水,黏在身上,湿哒哒的。
镇子的古街上早没有了灯火,一片深黑,只有零星的几扇纸窗里还透了点暗红色的烛火,摇摇晃晃,忽明忽暗。
月光撒下来,被云层遮去了一大半,寥寥的光照得小镇全然寂静。
镇口东边的老黄狗,懒洋洋的趴着,有一搭无一搭的摇着尾巴,似乎这夏天闷热的夜风,让它也快跟这小镇居民一样,睡的昏昏沉沉的了。
西南蜀地的这个小镇,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躺在这片大山里。
镇里人总是这么日复一日的挨着时光,一如这里祖祖辈辈们所生活的模样,平静而缓慢。
相比之下,这外面的世道乱得很。
洋人用坚船利炮凿开了封闭了百年的满清。
革命党人四处奔波,一丝一丝的耗尽这个古老朝廷,最后的一点气力。
紫禁城的皇帝被日本人搬去了东北。
各地军阀养兵割地,占山为王。
所以,这样的小镇日子,在眼下的年景里,特别的弥足珍贵。
镇子西口的土路,在月夜里,格外悠长。这是从镇子入山唯一的路。
沿着这条土路走六十里,就进入的这里一片幽深的山群。
群山深处的某座山沟沟里,有一伙人,此刻,并没有入睡。
这里,山沟谷底地尽头,是个一座山坡,后山坡崖上是一片瀑布,吹来的风带着水汽,让周围地温度要比其他地方低上好几度。
山坡上的一小块平地处,架着几个茅草棚,非常的简易,显然是临时搭造的。
草棚外,四个中年的蜀地汉子,围在一堆燃烧的柴火旁。
柴火上架着些野味,旁边是喝剩下的酒坛。
其中一个光头汉子,举起了盛满白酒的土碗,对着一个最年长的汉子说到:
“来,哥老倌,再走一个。”
年长的汉子穿着一件淡灰色的土布背心,面容暗黑,双目深陷,裸/露的臂膀全是健壮的肌肉,手臂上,横七竖八的都是伤痕,看的出来,是一位练家子。
年长的汉子,与光头对视一眼,一口饮尽了自己土碗里的酒,又撕下了一大块柴火上的烤肉。
之后,四下无话,只有柴火堆里冒出噼里啪啦木头受热破裂的声音。
光头又自顾自的喝了两口,接着对年长的汉子说:
“大哥,我们哥几个守这个地方,都守了二十来天了。刘家请我们来的时候,说这是个大‘活路’。结果喃?每天晚上就在这烤火耍。大哥,按我说哈,干脆我们哥几个,自己进切算求了。”
‘活路’是蜀地的方言,就是工作的意思。
年长的汉子,叫蒋老大,是这几个中年汉子的大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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