要在此长驻了。
魏罡听到最后,把手中折扇“啪”地丢到桌上,两手捂住耳朵,往后一靠,仰头望着头顶藻井。
外界的救援赞颂,对平州城内百姓而言,全是子虚乌有之物,他们切切实实感受到的,只有饥饿。
莫聆风看的冷笑连连。
大昭已弱,国帑不继,她有足够的时间让天下人知道,士子文人之心,也改变不了这个王朝的腐朽。
其余人脸色“唰”的白了,将领匆匆离去,很快带着士兵送来甲胄。
粮草不足,人心已经开始浮动了。
这一日夜里,济州码头送来大昭各类小报。
如瘟疫般开始蔓延的饥饿。
他甚至开始期望莫家军的刀锋能够对准平州城,用同仇敌忾来振奋士气,安抚城中百姓。
可莫聆风仿佛能够看穿他心中所想,硬是不动城楼一块砖石。
“轰隆”之声不断,落在盾牌、地面、甲胄上,登时烈焰腾飞,火光四起。
甲胄太重,最轻的也有四十斤。
城头上,开始准备守城,脂膏大桶大桶搬上城楼,大锅、干柴、滚木礌石、箭矢、火把全都云集而来,唯有粮草不能凭空出现。
社仓中粮食尽归军队,粮行中粮食也都被衙门拉走,城中凡是富户,都需交粮至衙门,也是自身难保。
援军被锐利攻势压的无法前行半分,如此凶猛狂攻后,弓箭手撤至投石车后方。
莫家军斥候先人一步,等援军到达南城门时,强弓硬弩已经准备,箭矢如雨,密密麻麻压向援军。
他站起来,怒道:“君子死节,赤子死国!宁死不降!”
莫聆风这女流,当真不可小觑!
知府坐在他下首,惊惧欲死,半个时辰不到,去了三趟官房,最后试试探探道:“听闻莫逆厚待州官,要不我们……降?”
知府等人无心笑话他,因为自己也走的气喘吁吁,而魏罡扭头看一眼龟行的同僚,扶着墙壁站起来,几乎要发疯——这情形,实在是惨不忍睹。
五月十五日,平州被围第二十天。
宝湖码头是离平州最大最近的码头,没了码头,援兵粮草难以送到,自带粮草,会拖慢行军速度,免去他们东奔西跑对敌。
五月二十五日,平州被围一个月。
魏罡抬手擦汗,心知莫家军要围死平州,吩咐副都统:“准备守城。”
“臣在。”
平州粮草不足,魏罡能够临危不惧,规整城郭,安抚百姓,十日未降,小报上都赞颂他是忠烈之士,志节昭灼,为人臣之表。
现在已是人为刀俎,我为鱼肉,如何逃出生天?
这十天都是晴好,不见一滴雨水,城外要道上夯实的泥土,已经被一层层鲜血浸的改换了颜色,在日光下黏腻发亮,野草林木焚毁,随处可见没有收敛的残肢,道旁大石,如同刷了一层朱漆。
就连邸报上都是满篇赞颂。
平州城不靠河海,不临金虏,城内历来只有一个社仓,吃光社仓后的情形,魏罡想都不敢想。
“今夜子时不攻城,”莫聆风轻描淡写修改平州城内十万人命运,“种韬带两千人马,捣毁宝湖码头。”
平州城头上士兵满脸菜色,有气无力,馋的眼冒绿光,魏罡瘦的脸颊凹陷下去,甲胄早已丢弃,穿着单衫在城楼上行走。
今日阴云,天色在此时已经是一片铁青颜色,笔直压在城楼上,阴影大片大片包裹住虚弱的人,让他们误以为自己的骨头会被压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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